沧州师范学院学报 第35卷第3期 2019年9月
文献视阈下的《幽怪诗谭》诗歌来源及其意义
陈国军1，2
1.厦门工学院 文化与传播学院
2.中国人民警察大学 政治工作系
摘要：《幽怪诗谭》选诗于舒芬的《玉堂诗选》与《圆机活法》，目前可考者为30人45首诗歌，其中新见诗人19人，新考诗歌来源24首｡从文献视角观察可以发现，明代诗文小说的发展经历了“剪灯式”的自铸伟词，到“奇闻式”的剪裁名作，再到“诗谭式”的取法启蒙诗学，完成了诗文小说在明代的完整变迁｡
关键词：《玉堂诗选》：诗歌来源：小说史意义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全明笔记小说整理与研究”，编号：17ZDA257｡
作者简介：陈国军（1965-），男，安徽淮南人，文学博士，厦门工学院文化与传播学院特聘教授，中国人民警察大学政治工作系教授，研究方向：明清小说文献与文化研究｡
《幽怪诗谭》是明代末期一部体例纯粹､风格鲜明的小说选本，是明代“诗文小说”的最后一部小说集，也是明代志怪传奇小说向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过渡的关键环节｡对《幽怪诗谭》的现代性学术关注，始于书目叙录，后经大冢秀高､胡丛经､陈大康､程毅中､王汝梅､陈国军､金源熙､向志柱､任明华等学者，通过对小说作品的历史定位､《金瓶梅词话》的传播､晚明“诗文小说”之间的关系，以及选本特质等不同层面的研究，《幽怪诗谭》渐次为学界所重①｡其中，任明华在《幽怪诗谭》研究上，投注的精力尤巨，他于2011年在齐鲁书社整理出版了《幽怪诗谭校注》，2013年发表了论文《论小说选本〈幽怪诗谭〉的独到价值》，其最新成果是2016年的《论明代嵌入他人诗歌的诗文小说——兼谈〈湖海奇闻〉的佚文》｡
在《幽怪诗谭》的系列研究成果中，任明华深度关注它的诗歌来源，认为“（《幽怪诗谭》）更多诗歌作者的考出，愈益证明《幽怪诗谭》独特的诗文小说特色”，“这对于研究小说作品的编撰时间､明代诗文小说的发展轨迹，及判定《湖海奇闻》佚文都十分必要､迫切，且具有重要的理论批评价值”｡为此，他对《幽怪诗谭》六卷96篇小说中所穿插的诗歌韵文408篇进行了详细地考索，2011至2013年，任明华《幽怪诗谭》诗歌来源研究，得出了“目前所能考知的诗歌，主要出自童轩的诗集《清风亭稿》，达139首，分布在48篇小说中”，除此之外，“小说尚引有唐皮日休､罗隐､王昌龄､郑审，宋代苏辙､朱淑真､文天祥，明代高启､吴梦舍､刘泰､丘濬､罗伦､冯廷槐､颜服膺､周时望､夏言､费宏､陈王道等二十多位作者的诗词”的结论[1][2]｡2016年，任明华又有所发现，在《论明代嵌入他人诗歌的诗文小说——兼谈〈湖海奇闻〉的佚文》一中，补充了明沈嘉言､范应期､罗洪先､舒芬､陈经邦等五人，认为“目前可知《幽怪诗谭》至少由25人的诗歌编撰而成”，“目前，《幽怪诗谭》中考出作者的诗歌才176首，尚余232首与《古今清谈万选》《稗家粹编》《广艳异编》等小说选本中的诗歌有待考证”[3]｡
《幽怪诗谭》诗歌来源，关涉到小说的成书时间､小说的创编方式，以及小说的史学定性等重大问题，也是破解明代“诗文小说”发展与特质的关键要件之一｡为此，笔者搜检到《幽怪诗谭》诗歌来源的一些材料，对任明华《幽怪诗谭》诗歌来源的研究与考索补苴于下，裨有益于《幽怪诗谭》及其他相关诗文小说的研究｡
汉代诗人一首：
严光一首｡《幽怪诗谭》卷三《建业渔踪》，《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为《建业三奇》，四诗之四“一丝长系碧琅玕”，明舒芬辑《新刊古今名贤品汇玉堂诗选》（以下简称《玉堂诗选》）②卷四题《钓竿》，注汉代“严光”｡
严光，字子陵，浙江余姚人，东汉高士｡
唐代诗人二首：
（1）罗隐一首
《幽怪诗谭》卷二《桃李丛思》，《古今清谈万选》卷四题《五美色殊》，《广艳异编》卷一二､《续艳异编》题《范徵》｡《桃李丛思》六诗之四“二月东皇醉艳阳”，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杏花》，注“出《万家诗集》”，《玉堂诗选》卷七目录题罗隐撰｡
（2）温庭筠一首
《幽怪诗谭》卷一《木叟怜材》五诗之三“漏泄韶光腊尽时”，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杨柳》，当为温庭筠所作｡
宋代诗人三首：
（1）苏轼一首
《幽怪诗谭》卷五《长沙四老》七诗之六“长颈高声绿眼睛”，明舒芬《玉堂诗选》卷八，题为《鹅》，注出宋苏子瞻｡
（2）周敦颐二首
《幽怪诗谭》卷五《山居禽异》四诗之二“叶长菰蒲水满池”，明舒芬《玉堂诗选》卷八题为《鸭》，注“出周爱莲诗集”｡
《幽怪诗谭》卷四《古驿八灵》八诗之三“步趋端饰礼为名”，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周爱莲撰《履舄》，其诗曰：“衬步轻轻号履名，佳人巧结讶生成｡山前过处尘埃满，圯下捞来水气清｡草径晓行嫌露湿，花园春踏喜天晴｡何时也学王乔术，平步青云上帝京｡”小说之诗，当据此而来｡
周敦颐（1017—1073），《古今玉堂诗选名贤姓讳字号》“宋元诸贤”“周濂溪”条记载：“名惇颐，字茂叔，号濂溪先生｡作《太极图》及《通书》数十篇，上接洙泗千载之统，下启河洛百世之传｡熙宁中，除提刑，谥元公｡”
朝代不明古人一首：
《幽怪诗谭》卷一《江笔眩士》，《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笔怪长吟》｡《江笔眩士》五诗之一“铦锋如剑付儒家”，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笔》，注“集《诗学》”，《玉堂诗选》卷三目录题“古人”撰｡
明代诗人诗歌四十首：
（1）童轩两首
《幽怪诗谭》卷二《钱塘买趣》，也见载于《古今清谈万选》卷二《顾妃灵爽》｡《幽怪诗谭》凡四首诗歌，其中四之一“南北驱驰岁月遥”，童轩《枕肱亭文集》[4]卷六题为《渡钱塘江漫兴》｡
《幽怪诗谭》卷二《泊舟逢僧》，《古今清谈万选》卷二作《夏子逢僧》｡《泊舟逢僧》三诗之三“客舟乘早发”，童轩《枕肱亭文集》卷五题为《无锡早行》｡
（2）吴梦舍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古驿八灵》八诗之八“溪藤熟捣净涓涓”，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为吴梦舍所作《纸被》｡
吴梦舍，《玉堂诗选名贤名讳字号》“国朝诸贤”“吴梦舍”条记载：“号草庐先生，道学｡”
（3）丘濬一首
《幽怪诗谭》卷三《利欲证道》，《古今清谈万选》卷四题为《泗水修真》｡《利欲证道》四诗之一“红刺青茎巧样妆”，明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明“丘文庄”撰《蔷薇花》｡
（4）陈一廉两首
《幽怪诗谭》卷二《砧杵惑客》，也见载于《古今清谈万选》卷三《怪侵儒士》､《广艳异编》卷二二《石占娘》､《续艳异编》卷九《石占娘》､《情史类略》卷二一《石砧杵》､《妖物志》“石类”《石砧杵》等｡《砧杵惑客》三诗之一“霜冷秋高白帝城”，明舒芬辑《玉堂诗选》卷四题《砧杵》，无作者署名｡据《玉堂诗选》卷四目录，知此诗作者为陈一廉｡
《幽怪诗谭》卷三《野庙花精》，《古今清谈万选》卷四《野庙花神》､《稗家粹编》卷四《野庙花神》､《广艳异编》卷二三《野庙花神记》､《续艳异编》卷一九《野庙花神记》､《妖物志》等收录｡《野庙花精》四诗之四“欲语胭脂点绛唇”，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明陈一廉撰《含笑花》，其诗曰：“天与胭脂点绛唇，春风满面笑津津｡芳心自是欢情足，醉脸长含喜气新｡倾国有情偏恼客，向阳无语似撩人｡红尘多少愁眉者，好入花间结近邻｡”此诗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第五十回引为入话诗｡
陈一廉，生平不详，据《玉堂诗选名贤姓讳字号》知：“陈一廉，铅山人”｡
（5）颜潜庵诗七首
《幽怪诗谭》卷一《寄寓觏奇》，《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为《汤妪二妇》｡《寄寓觏奇》五诗之五“制自轩辕黄帝时”，舒芬《玉堂诗选》卷四署“潜庵”所撰《尺》｡
《幽怪诗谭》卷一《木叟怜材》，《古今清谈万选》卷四《滁阳木叟》､《广艳异编》卷二三《臧颐正》收录｡《木叟怜材》五诗之四“五亩之家植绕墙”，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桑》，注“出潜庵诗集”｡
《幽怪诗谭》卷二《果石恋旧》，《古今清谈万选》收录，题为《濠野灵葩》｡《果石恋旧》五诗之二“卢家生质姓名香”，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枇杷》，注“出潜庵诗集”｡
《幽怪诗谭》卷三《梵音化僧》五诗之四“逢逢清韵出林丘”，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潜庵撰《渔鼓》：杨淙《圆机活法》卷一七之《渔鼓·品题》题“颜潜庵诗”｡
《幽怪诗谭》卷三《华阳翰孽》，《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为《四妖现世》｡《华阳翰孽》四诗之一“丁谖制作不知年”，舒芬《玉堂诗选》卷四中题潜庵撰《香炉》｡
《幽怪诗谭》卷四《废宅青藜》，《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为《月下灯妖》｡《废宅青藜》六诗之四“一点长明古佛前”，舒芬《玉堂诗选》卷四中题潜庵撰《佛前灯》｡
《幽怪诗谭》卷四《古驿八灵》八诗之二“章甫新裁样俨然”，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颜潜庵撰《冠》｡
《幽怪诗谭》卷五《洞庭三娘》六诗之三“采采珍禽世罕俦”，舒芬《玉堂诗选》卷八题《鸳鸯》，注“出潜庵诗集”｡
（6）颜服膺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古驿八灵》八诗之一“簇翠堆红蔽体宽”，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颜服膺撰《裘》｡
按：任明华认为颜潜庵与颜服膺为一人，舒芬《玉堂诗选名贤姓讳字号》“国朝诸贤”记载：“颜潜庵，有《诗集》行于世｡”“颜服膺，大夫｡”其中潜庵者，即安仁冲虚山道士，所谓诗集，即指《潜庵咏物诗》六卷｡两人，一为道士，一为官员：而且《古驿八灵》中的《冠》､《裘》两诗相联，舒芬《玉堂诗选》卷四分别注为“颜潜庵”与“颜服膺”，可见两者当非一人｡
（7）唐会元两首
《幽怪诗谭》卷一《木叟怜材》五诗之二“天留佳景画难同”，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唐会元撰《枫》｡
《幽怪诗谭》卷五《长沙四老》六诗之二“骨如钢铁气英雄”，舒芬《玉堂诗选》卷八题明“唐会元”撰《雕鹗》｡
唐会元，即唐顺之（1507—1560），他是嘉靖八年会元｡
（8）舒芬两首
《幽怪诗谭》卷二《术艳佐觞》，《古今清谈万选》卷四题为《兴化妖花》｡《术艳佐觞》四诗之二“红紫纷纷共斗春”，舒芬《玉堂诗选》卷七中题明舒芬撰《梨花》｡
《幽怪诗谭》卷三《乐器幻妓》六诗之二“寒玉冷冷万籁惊”，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舒芬撰《笙》：杨淙《圆机活法》卷一七《笙·品题》题“舒芬新咏”｡其诗曰：“寒玉泠泠万籁鸣，仙音微度下蓬瀛｡琼花露冷金黄涩，琪树风清玉笋轻｡缑岭夜招玄鹤舞，昆宜春引彩鸾鸣｡月明云路迢迢远，吹上瑶宫朝太清｡”
舒芬，字国裳，号梓溪，江西进贤人｡正德十二年状元，时年三十四岁｡“丁卯举人，会试十一名……己卯，以首谏南巡廷杖，调福建市舶司副提举：辛巳，复官修撰：甲申，会议大礼，再杖于廷｡[5]”乙酉（嘉靖四年，1523年），扶母丧归卒，年四十四[6]（卷二·状元舒芬）｡
（9）杨国华一首
《幽怪诗谭》卷二《果石恋旧》五诗之三“序属朱明首夏天”，舒芬《玉堂诗选》卷七中题杨国华撰《杨梅》｡
（10）罗洪先三首
《幽怪诗谭》卷二《果石恋旧》五诗之四“丹砂为骨菊为衣”，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桃子》，注“出念庵诗集”｡
《幽怪诗谭》卷二《渭水攀花》六诗之四“冯夷捧出绿云丛”，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罗念庵撰《荷》｡
《幽怪诗谭》卷五《四木惜柯》四诗之二“轮囷高倚五云端”，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罗念庵《桧》｡
（11）杨英两首
《幽怪诗谭》卷二《术艳佐觞》四诗之一“群芳落尽独鲜妍”，舒芬《玉堂诗选》卷七中题明杨英撰《芍药花》｡
《幽怪诗谭》卷四《废宅青藜》六诗之六“一点长明古佛前”，舒芬《玉堂诗选》卷四中题明杨英撰《渔灯》｡
杨英，生平不详，据舒芬《玉堂诗选名贤姓讳字号》知，杨英，建阳人｡
（12）夏言一首
《幽怪诗谭》卷二《术艳佐觞》四诗之四“春归红紫尽飘扬”，舒芬《玉堂诗选》卷七题明夏桂洲撰《酴釄花》｡
（13）杨三江两首
《幽怪诗谭》卷三《绛帻老人》，《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魏沂遇道》，《广艳异编》卷二五､《续艳异编》卷一一题《魏沂》｡《绛帻老人》二诗之一“养就丹砂寿算绵”，舒芬《玉堂诗选》卷八题杨三江撰《鹤》｡其诗曰：“丹顶霜衣伴众仙，懿公偏好赐乘轩｡数声啼月归三岛，几度凌云上九天｡长夜听琴来蕙帐，清晨觅食在芝田｡自从华表吟诗去，沧海桑田已变迁｡”
《幽怪诗谭》卷四《田器传神》五诗之一“横架沙堤柳岸间”，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水车》，注“集《诗学》”，《玉堂诗选》卷四目录题杨三江撰｡杨淙《圆机活法》卷一六《水车·品题》无撰人姓氏｡
（14）毛伯温两首
《幽怪诗谭》卷三《战场古迹》，《古今清谈万选》卷三题作《三老奇逢》｡《战场古迹》四诗之二“燕角麟胶楚木坚”，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毛尚书伯温”撰《弓》｡其诗曰：“干角筋胶楚木坚，国家惟用助兵权｡箭头飞处如星奔，弦势开来似月圆｡狼惧警鸣胡塞上，乌号坠落鼎湖边｡而今白首闲骢马，高挂扶桑老树巅｡”
《幽怪诗谭》卷三《乐器幻妓》六诗之六“塞垣秋冷渺尘沙”，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毛御史《笳》｡
据《玉堂诗选名贤姓讳字号》，毛御史，当是毛伯温（1482—1544）｡“毛伯温，江西吉安人，登进士，擢湖广御史｡嘉靖间，拜兵部尚书，征交趾得胜，名重海内｡
（15）李自华一首
《幽怪诗谭》卷三《战场古迹》四诗之三“皂纛高张画戟中”，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李自华《旗》｡
《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登科录》“第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李自华”载：“李自华，浙江嘉兴府嘉善县籍，直隶华亭人｡县学生，治《诗》｡”《皇明三元考》卷一二载：“李自华，字元实，号见亭，治《诗》，年三十甲子举人｡仕至司业｡”
（16）陈献章一首
《幽怪诗谭》卷三《梵音化僧》六诗之六“罗绮丛中乐俊英”，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陈白沙《拍板》：杨淙《圆机活法》卷一七《拍板·品题》题“陈白沙诗”｡其诗曰：“罗绮丛中乐俊英，敲催檀板闹升平｡和谐箫鼓声音合，调畅宫商节奏清｡杨柳枝头敲月落，桃花扇里引风生｡《凉州》唱罢筵开处，疑是林梢啄木声｡”
陈献章（1428—1500），号石斋，又号白沙，广东新会人｡
（17）汤日新一首
《幽怪诗谭》卷三《梵音化僧》五诗之三“革木為形腹里空”，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汤练川撰《鼓》：杨淙《圆机活法》卷一七《鼓·品题》题“汤会魁诗”｡
汤日新，号练川，浙江嘉兴府秀水县人，嘉靖二十九年进士｡
（18）徐状元一首
《幽怪诗谭》卷三《乐器幻妓》六诗之五“漏促铜壶近五更”，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徐状元撰《角》，其诗曰：“漏促铜龙近五更，呜呜寒角起高城｡悲惨塞曲凄凉韵，叫彻江云断续声｡织锦佳人肠欲断，枕戈老将梦难成｡可怜塞上征夫辈，为汝多增感慨情｡”
按：此徐状元，即徐时行，也就是申时行（1535—1614），字汝默，号瑶泉，直隶长洲人，嘉靖四十一年状元｡《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登第录》“第一甲三名”徐时行载：“贯直隶苏州府吴县民，籍长洲县人｡县学生，治《书》经”，“应天府乡试第三名，会试第二十八名”，“后复姓申，晋首相｡[6]（卷三·徐时行）”
（19）陈会元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废宅青藜》六诗之二“空虚圆薄更轻清”，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陈会元《灯笼》｡
（20）陈经邦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废宅青藜》六诗之五“崖蜡融成一片银”，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陈进士经邦”《烛》｡
陈经邦（1537—1615），字公望，号肃庵，莆田人｡举嘉靖四十四年进士③，选庶吉士，授编修，累进侍读学士掌院事，官终礼部尚书，卒年七十九，著有《陈文恪公遗稿》｡
（21）余探花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古驿八灵》八诗之六“红炉铸出质坚刚”，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余探花撰《印》｡杨淙《圆机活法》卷一六《印·品题》题“余探花诗”｡
余探花，即余有丁，嘉靖四十一年探花｡《嘉靖四十一年进士登科录》载：“贯浙江宁波府鄞县籍｡国子生，治《易经》｡字丙仲，年三十六，二月十八日生｡”《皇明三元考》卷一一载：“仕至少傅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卒年五十八，赠太保，谥文敏｡”
（22）夏寅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古寺朽报》六诗之一“竹作胚胎纸作衣”，舒芬《玉堂诗选》卷四中题时人夏寅撰《雨伞》｡
夏寅，字正夫，松江华亭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授南京吏部主事｡成化间，迁江西副使，累官至山东布政使｡
（23）李云峰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田器传神》五诗之二“妙有神功不用牵”，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水硙》，注“出云峰诗集”，《玉堂诗选》卷四目录题“李云峰撰”｡杨淙
《圆机活法》卷一六《水硙·品题》题作“李云峰诗”｡其诗曰：“无赖人为听自然，看来古制妙玄玄｡乾坤旋转中间定，日月推移上下圆｡粉乱雪飞岩畔地，声轻雷震石中天｡嗟哉水也能如此，何况人乎不勉旃?”
（24）李雪崖一首
《幽怪诗谭》卷四《古驿八灵》八诗之五“墨云一
朵簇乌纱”，舒芬《玉堂诗选》卷四题《帽》注出“集诗学”，《玉堂诗选》卷四目录题李雪崖撰｡其诗曰：“黑云一朵簇乌纱，多士头颅赖尔遮｡忙里不知忘盥栉，醉中偏觉带欹斜｡隔尘常服程夫子，登岭惊飘晋孟嘉｡几见状元初换际，金銮殿上赐簪花｡”
（25）罗伦诗一首
《幽怪诗谭》卷五《山居禽异》四诗之三“两两三三泛碧流”，舒芬《玉堂诗选》卷三题罗一峰撰《凫》｡
罗伦，字彝正，号一峰，江西永丰人，成化二年状元｡卒年四十有八[6]（卷二·状元罗伦）｡
据此，《幽怪诗谭》引用童轩《清风亭稿》或《枕肱亭文集》的诗歌，达141首，仍分布于48篇小说之中｡除此之外，《幽怪诗谭》还引用了汉严光､唐温庭筠､宋苏轼､周敦颐､明陈一廉､唐顺之､杨国华､杨英､杨三江､毛伯温､李自华､陈献章､汤日新､徐（申）时行､陈会元､余有丁､夏寅､李云峰､李雪崖等19人的24首诗歌｡如此，目前可考的《幽怪诗谭》引用了44人的诗歌④，可以考出作者的诗歌223首，尚有175首诗歌作品有待考证｡
基于业已考察出的《幽怪诗谭》“诗文”来源，我们不难发现，作为文类概念的“诗文小说”，其嬗变轨迹，在有明一代，经历了三个不同的历史时段，呈现出三种形态不同的小说发展趋势｡
一是明初“自铸伟辞”､独立创作的“剪灯型”小说｡明代初期的瞿佑《剪灯新话》､李昌祺《剪灯余话》､赵弼《效颦集》的三部小说集，赓续唐宋传奇的传统，三位作者倚恃自身才情学识，依据小说叙事与文脉，把自身创作的､在一定程度上异质于小说的各式诗文文类，首次大面积､大比例地融入到自创作品之中，形成了小说叙事中诗文比例大幅增加且占据重要地位的小说叙事类型，完成了“诗文小说”体式创制｡三部小说之中的诗文，固然不乏叠床架屋､游离叙事之外，以及拆解叙事密度的缺点，但也构成了雅俗共赏､丰赡华腴､抒愤写怀等有异于前人､并对明清志怪传奇小说有着重大影响的､新的小说审美品格与书写方式｡小说史上严格意义的“诗文小说”，在叙事格局､叙事类型等，据此，宣告成立｡
二是“荟萃名诗”，借以成篇的“奇闻型”小说｡弘治时期，周静轩所创作的《湖海奇闻集》“聚人品､脂粉､禽兽､木石､器皿五类灵怪，七十二事”[7]｡据孙楷第先生的记载：
是书盖弘治时周氏之所作｡其书……大旨在记灵怪之实有，明因果之显效，以震耸世俗，而警愚顽：凡草木鸟兽之异，靡不毕载，可谓极鬼神事物之变矣｡按自宋元以来，虽云崇儒，实并容释道，可信仰本根，在巫鬼，明季因之，其风益盛，故特多变怪谶应之谈｡是编荟萃诸诡幻事物为一编，大都偏重事状，少所铺叙，与宋代志怪之书合而观之，亦足以见其变迁之迹矣[8]｡
所谓“足见其变迁之迹”，固然是指小说文本的内容主旨､题材叙事等方面的承续与变幻，就其中诗文的文献出处及借助诗文以构造小说的变易，更加体现了小说叙事的“变迁之迹”｡关于《湖海奇闻集》的诗文来源，明代孙绪有一段尖刻但又不乏正见的评论：
宣德中，南平赵弼，成化､弘治间，山西丁伯通､余杭周礼，皆敢于著述，其所谓《通鉴广义》､《续纲目发明》､《雪航肤见》､《效颦集》诸书，浮浅卑陋，直可付之一火｡周又著有《湖海奇闻》，命意遣词，萎弱凡近，亦往往有不通处，读之可厌｡然其中诗，首首警策｡窃以为挦之他人者，而未敢以告人也｡后因遍阅本朝正统､景泰间诸名公诗集，自卞户部､王舍人而下，凡即事咏物之什，无不被其剿入｡杜撰一事，联合之，遂成一传｡言之可羞，然亦非善窃者矣[9]｡
从孙绪的批评中，我们不难发现，《湖海奇闻》叙事文本一无依傍，小说故事完全出自周静轩的胸臆，是周静轩在阅读童轩等人的诗集之后的游戏之笔｡《湖海奇闻》中脂粉､禽兽､木石､器皿诸类灵怪幻形赋诗，大都来源于“正统､景泰间诸名公诗集”｡这种“杜撰一事，联合诸诗，遂成一传”的书写模式，是周静轩《湖海奇闻》的创举，形成了“裁剪名士诗文，镶嵌自己故事”的叙事格局[10]｡
三是“遍取诸本”，格局下移的“诗谭型”小说｡明万历时期，产生了《古今清谈万选》《稗家粹编》《幽怪诗谭》等“诗文小说”选本｡此类小说选本的共性是，它们多以《剪灯新话》《湖海奇闻》等“诗文小说”作为自己选本的标准与依据，明代早前的“诗文小说”是它们共同的宿主与来源：在来源未明的“诗文小说”中，其诗歌多取诸万历刊､署名“王世贞编，杨淙校”的《新刊校正圆机活法诗学》，以及万历七年（1579）唐氏富春堂刊､署名“舒芬辑､舒琛增补､杨淙注”的《新刊古今明贤品汇注释玉堂诗选》｡这些来源未明的“诗文小说”，它们既不是“剪灯式”的自铸伟词，也不同于“奇闻式”的剪裁名士诗作，而是选诗格局下移，将目光转向于当时较为盛行的诗学启蒙之作，完成了“诗文小说”与底层科举，以及启蒙诗学书籍体例事类､诗料､联句等的有机契合，实现了明代诗文小说最后的转型｡
注释：
① 叙录方面，主要有刘世德《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3年：宁稼雨《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齐鲁书社，1996年：石昌渝《中国古代小说总目·文言卷》，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等｡论文､著作主要有大冢秀高《关于〈幽怪诗谭〉》，《东洋学集刊》第65号，1991年：胡丛经《胡丛经书话》，北京出版社，1998年：陈大康《明代小说史》，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程毅中《明代小说丛稿》，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王汝梅《幽怪诗谭小引解读》，《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6期：陈国军《〈幽怪诗谭〉与明清志怪传奇小说的审美取向》，《蒲松林研究》2005年第3期：金源熙《明代文言小说集〈幽怪诗谭〉浅谈》，《中国学研究》第八辑，济南出版社，2006年：向志柱《〈湖海奇闻〉､〈古今清谈万选〉､〈稗家粹编〉､〈幽怪诗谭〉四种考述》，《明清小说研究》2010年第2期等｡其他尚有李硕《〈幽怪诗谭〉研究》，曲阜师范大学2014年硕士学位论文：解陆陆《〈幽怪诗谭〉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14年硕士论文等｡
② 《新刊古今明贤汇释玉堂诗选》八卷，见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台湾“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烟台市图书馆､徐州市图书馆等地，除徐州市图书馆标注为“明万历金陵富春堂刻积秀堂本“之外，”其余各处藏本均为万历七年（1579）金陵书坊富春堂刊本｡本文所据为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本｡
③ 《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登第录》：陈经邦，二甲第七名，“福建兴化府莆田县籍，府学增广生，治《书》｡”
④ 如加上《幽怪诗谭》卷一《江笔眩士》中“朝代不明古人”诗歌一首，则可考作者为45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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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任明华.论明代嵌入他人诗歌的诗文小说———兼谈《湖海奇闻》的佚文[J].求索,2016,(6):139-145.
[4](明)童轩.枕肱亭文集[Z].明成化六年(1479)刊本.
[5](明)张弘道,张凝道.皇明三元考(卷九)[Z].明书林何敬塘刊本.
[6](明)顾祖训撰,吴承恩、程一桢补.明状元图考[Z].明刻本.
[7](明)高儒.百川书志(卷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8]孙楷第.戏曲小说书目解题[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
[9](明)孙绪.沙溪集(卷一三)[Z].《四库全书》本.
[10]陈国军.周静轩及其《湖海奇闻》考论[J].文学遗产,2005,(6):104-112.
[责任编辑：尤书才]
